18.他的过去,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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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惜之,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耐人寻味。小时候总有人调侃他的名字和大书法家王羲之的音一模一样,可是他却是个实打实的烂笔篓。他们笑话他的字丑,说他白瞎一个好名字,可是他知道他名字的真正意义并不是要像王羲之一样拥有一手好字,而是要他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后来他上了大学,遇到了王离。她很温柔,她觉得自己的字不是难看的是可爱的,和王羲之一样,是全天下独一份的。

所以他喜欢上了她,他想珍惜她一辈子,给她全天下独一份的只属于他王惜之的宠爱。

那时王离的眼睛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将他吸了进去,再也不想离开:“你不是别人,不需要和别人比。你是独一无二的王惜之,独属于我的王惜之,我觉得你的字很独特,小小的,很可爱。”

王离是他的学姐,比他大几岁,也同样比他成熟许多。他以前没有恋爱的经验,不知道怎么追人,可是他真的好想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所以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他得知道王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想尽办法尝试和她一起走,他想过给她自己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可是无论他送她什么礼物,王离总是笑着拒绝。

抱歉啊,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的大学室友兼军师告诉他,礼物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比起人人都会说的花言巧语人人都能送的礼物,实际行动更能打动女人的心。

他曾看到过她喂养学校里的流浪猫,他曾看到过她勤工助学到很晚才回宿舍。他会偷偷和她室友们通信,了解她的课程,和她选择同一节选修课。他会躲在她每次上课的必经之路上等她出现,然后再装作偶遇顺其自然和她一起走在去教室的路上。

那是他每个星期最期待的时刻,因为只有那一段路上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和他的学姐一起聊天,一起聊着未来,聊着各自的梦想。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分钟,但对那时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好想陪她一直走下去。

她说自己喜欢小孩子,可是他们没法有。于是他们总是抽空在幼儿园附近逛街,听着小孩子唱着园里幼师新教的拍手歌,看着他们蹦蹦跳跳来到各自父母处一起大手牵小手回家。

然后他们也一起牵手回学校。

她说她有一个梦想,她想回到家乡开一个小店,店里装满各种各样可爱的东西,让村里所有小孩子都爱上她的店。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梦想,毕业以后也就是随便找个与专业有关的工作然后拿着工资普普通通的生活,而现在他有自己的梦想了,他的梦想就是和她一起,陪着她完成她的梦想。

他说他陪她一起实现。

他把她介绍给父母,父母一开始特别喜欢她,后来知道她不能怀孕后脸色变得很差,一直劝他分手。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噢。

“我是她的王惜之,不会再属于别人了,我只想爱她。”

然后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王离当时吓坏了,哭着说他们还是分手吧。

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噢。

他向她求婚了。

他举着戒指,眼底有光,温柔看着她。

“你当初说,我是独属于你的王惜之,我答应你了。而现在,我想要你做独属于我的王离,你答应我吗?”

她哭了,说。

我愿意。

我们结婚了。

所有人都羡慕我们,因为我爱着王离,王离也爱着我。

就连父母都不阻止我们了。

他们说,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孩子我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能没有你啊!

王离,王离——

他不介意她不能生孩子,他也不介意她那个混蛋哥哥,他会陪着她完成她的梦想,承诺和她一起白头偕老。可是这一切都被王胜军那个混蛋给毁了!他的家庭、他的爱人、他的王离、他的梦想、他所珍惜的一切——全部没有了!

他是个老实人,兢兢业业活了大半辈子,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啊!

王离,王离——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啊!

王叔哭了,这是他在知道王离死讯后第一次大哭,哭得是这样悲伤、这样绝望、这样无助。

沈丹丹悄悄离开了。

哭出来就好,把哀伤都发泄出来吧,然后重新拾起散落的一切,好好生活下去。

沈丹丹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连吃饭都是把饭端进去空碗拿出来,主打一个沉默不语。

刘敏知几次想和沈丹丹好好聊聊都被沈丹丹以“曹局长会说明”的理由拒之门外。佛系人士沈照窗只要丹丹人没事就行,提着桶拿着鱼竿钓鱼去了。沈丹丹奶奶拄着拐杖在小院子里晒太阳吹风散心。沈宁宁反复劝刘敏知赶紧找心理医生给沈丹丹看看脑子,她怕再不治治沈丹丹的中二病她能干出比挖人家祖坟更过分的事情。沈阳阳在书桌前马不停蹄赶着他的寒假日记——国家不许布置书面作业所以学校就变着法让他们“自愿”写日记,总之绝不容许他们一整个寒假笔都不碰一下的。

后来的事情基本上和沈丹丹没什么关系了,警察他们找到了被王叔拿走的针筒,从小店后面的垃圾堆里找到的。幸好小农村物业服务不行,垃圾都放了好几天也没人处理,不然这些物证才不会这么轻易被警察找到呢。他们也抓住了贩卖假酒的酒摊老板,从对方口供里证明了沈丹丹所言非假。王叔也被警车移到县城的法院等待最终的审判。

从县城里派来的帮手联合当地警察一起在悬崖底下找到了好多尸体,除了沈丹丹知道的王小善的尸体以外还有许多无名尸。在里面大多都化成了白骨,没准王小善的母亲就在他们其中。他们火化后一起被埋在了坟地里,具体过程沈丹丹没有参与。她一直呆在自己卧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大部分前去悼念的人都是去凑热闹的,哪里会真的为这些素未谋面的尸体感到伤心。

她理应参加的,但她不想去。她只觉得一切都好讽刺,那些人的做作让她反胃。

这一切都与沈丹丹没有关系,却又都和沈丹丹有关。

曹局长眼见不能把沈丹丹摘出局,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个见义勇为奖给沈丹丹。既能压住村子里那些只知道以讹传讹的村民对沈丹丹的非议,还不会让沈照波那边难做。

一箭双雕。

不愧是他。

可是沈丹丹听到这个消息时却一脸不情愿。

曹局长:“你知道村里有关于你的流言吧,现在都传疯了。有的说你是扫把星,有的说你是混世魔王,还有人说你鬼附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那些实在是难听的词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清楚。”

沈丹丹耸肩:“我不在乎,小时候他们就喜欢对我说三道四的。”

曹局长:“那你也得为你父母在乎,你兄弟姐妹在乎,你奶奶在乎,还有你大伯大姑他们。这些谣言要是再不处理,未来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那些老东西,看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躲在暗地里捕风捉影,未知事情全貌就在背后评头论足,叫他们把嘴闭牢了就跟要了他们命一样难受。要是实话实话倒也不是不行,关键他们喜欢添油加醋可劲地乱讲,逮到一个不知情的人就开始他们的长篇大论。那场面,比赶集还热闹百倍,他们比说书人还会说,说的一套又一套,令人身临其境,话术比那些励志演讲大师还要高明,情感调动简直一绝。听众们个个凝神聚气,生怕错过其中细节,听完了还要慢慢回味,细细品鉴一番,就差上前给讲八卦的人几点赏钱。

让他们做正经事的时候一个个的装死不吱声,聊起八卦来倒是积极的很,恨不得把人家裤衩子都给扒出来。曹局长也头疼得紧,他是真得去医院好好看看脑袋了,天天头疼。

沈丹丹浅笑:“说的也是,谢谢曹局长提醒。”

曹局长注意到沈丹丹眼底的青黑,担心道:“你需不需要找心理医生看一下?我觉得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沈丹丹摇头:“不用了,我没事的,曹叔叔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自个看看像没事人样子吗!曹局长看着沈丹丹的笑脸总感觉不对劲,但也没多说什么。总归他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做妥了,别人的事情不是他想管就管的,点到为止就行。

“对了,还有一件事。”

曹局长叫住准备走人的沈丹丹。

沈丹丹回头疑惑道:“曹叔叔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曹局长理了理领带,咳了几声,面容严肃问道:“我听说你小时候曾经因为将开水扑到村西边的赵大妈养鸭子的院子导致鸭子受到惊吓乱飞撞到了赶猪的高二爷让他被猪掀翻到烂泥地摔了个四仰八叉当场吐血给赵大妈吓得七荤八素卧床三年才下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沈丹丹:“......”

这特么是人能想出的谣言?

曹局长在沈丹丹一脸看傻逼的眼神下也把持不住了,尴尬地理了理领带,正色道:“没事了,你回去吧,明天的颁奖仪式记得到就行。”

站在台子上的沈丹丹看着下面人头攒动,听着颁奖人语气激昂的夸赞,无感地握着用人血换的鲜红色锦旗,上面黄灿灿的“荣誉”二字晃得她眼睛痛。

她不理解为什么台下的人笑得这么开心,明明站在上面拿着奖状的人不是他们,明明有些人不久前才在背后说过她坏话,为什么转脸就变了?有些沈丹丹从来都不认识的观众甚至拍手为她拍手喝彩,那喝彩声叫得就好像自己买彩票中了五百万那么激动。

就连刘敏知听到曹局长说沈丹丹对案件调查做出了巨大贡献也很骄傲,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从曹局长那里听说了经润色过的版本,明白了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在做好事,所以没在追究过。

沈宁宁也知道沈丹丹那天这样说话只是在耍他们不是真的挖了人家祖坟,总算可以安心喝口茶了。但是该防还是要防,她是真的觉得沈丹丹能做出挖人家祖坟这种缺德事,还是锲而不舍劝老妈给沈丹丹找个心理医生。

刘敏知其实也担心沈丹丹精神状态,不止沈宁宁劝她,曹局长也曾暗示过她沈丹丹精神状态不太好。她问过沈丹丹意见,沈丹丹满脸写着拒绝,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好来硬的强迫沈丹丹看心理医生对吧?

刘敏知一直知道沈丹丹从小就害怕医生护士,连带着不喜欢考了医学院的姐姐。

再说了,心理疾病本来就玄学,感觉有病的确诊出来是装病,感觉没有得病的反而查出来是有病。她怕本来沈丹丹没有毛病去看了心理医生倒是白白吓出病来,便随它去了。

就像沈照窗说的,孩子长这么大了难道连自己有病没病还不知道嘛?她这个当妈的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管的太宽了,有时候还是放手让孩子自己成长比较好。于是便不再提心理医生这件事情了,反正她马上就要去上班,也没时间管这么多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刘敏知要去上班的时候了。

刘敏知一只手牵着阳阳,一只手提着包,出门前最后朝沈丹丹叮嘱许多话,无疑就是行李箱啦学习啦家里卫生啦之类的小事情,沈丹丹点头敷衍几句。沈宁宁则是选择搭老妈顺风车一起去高铁站,一来她可不想和沈丹丹再呆在一起,她的心脏承受不了沈丹丹带给她的冲击了。二来反正没几天她就开学了正好回学校整理一下自己的论文资料,再和师兄师姐们讨论一下新学期的小白鼠购买哪家的比较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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