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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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丹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是被人送回去的吗?还是她自己走回去的?

她不清楚,她只知道一路上的风是死的,路是弯的,空气是脏的,阳光是黑的。路人一个个朝她伸长脖子,脸上挂着千年不变的微笑,舌尖却舔着血。

无数眼睛把她钉死在墙上,无数舌头把她的五脏六腑狠狠搅和,无数手指将她的心脏戳的稀巴烂。

难道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吗?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盯着她?

噢,她知道了,一定是她刚刚趴在悬崖边,身上的衣服被地上的尘土弄脏了。没事的,这点脏回家洗洗就能洗掉的,所以别再看着她了。

别看我了。

路人还是死死盯着她,尖笑道:“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那声音实在不像是从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尖锐芜杂,夹杂着浓浓恶意。

“杀人犯”这样的词语大大刺激了沈丹丹本来就脆弱的神经,沈丹丹捂住耳朵,对他们大叫道:“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我不是!我当时是想救她的!我不是!”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我只是没有抓住她,我不是......”

我不是杀人犯......

那些黑影越叫越大声,一个个手舞足蹈,看着沈丹丹脸上痛苦的神情更是兴奋地直朝她扑过去,尖笑着将污浊恶臭的人血灌进沈丹丹嘴里,想把她同化成他们中的一员。任凭沈丹丹如何奋力挣扎都不松手,霎那间就将跪在地上的沈丹丹撕成碎片。

“啊啊啊!”

沈丹丹睁开双眼,尖叫着从床上猛坐起,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显然一副被噩梦吓醒的模样。

咦?这里不是她卧室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等,方才她还不是在路上走的吗?

沈丹丹看了看周围,看了看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鬼书,她确定自己的确是在自己的卧室。

再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大中午了。

难道她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梦吗?其实她根本没有走出家根本没有赴约王小善也根本没有跳崖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

对,没错。

沈丹丹慌忙走出房间,看到的却是一大家子围在客厅,气氛沉闷的像是死了人。

沈丹丹:???

不是,你们一大群人怎么突然就聚在一起了,难道是背着我在开什么家庭会议吗?

沈丹丹她奶奶扶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直叹气,阳阳也安安静静坐在中间两手乖巧放在膝盖上大气不敢出,百年不出房间门的沈宁宁都出来了,看着沈丹丹一语不发。

沈丹丹被她姐这眼神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连中午从不回家喜欢呆在河边钓鱼的老爸都紧挨着刘敏知坐在沙发上,不断搓着刘敏知的手。后者则是一脸担心的模样,眼眶红了一圈,像是不久前才哭过,她一见沈丹丹出来了便质问道。

“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是曹局长他们把你送回来的?”

噢,沈丹丹想起来了。她当时在鬼首山因为彻夜通宵,加上好几天没有认真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悲伤,所以她直接晕了过去。那时她身边的活人的确只有曹局长他们,除了他们把她送回来的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沈丹丹扶着脑袋,看来她还没有睡醒。

不然她怎么看见她那一生坚强的老妈哭了呢。

我一定还在梦里。

刘敏知哭着追问:“你这孩子说话啊!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我不是叫你好好呆在家里嘛,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你是非要急死我才开心是吗!”

沈照窗在一旁安抚刘敏知:“你别一看见孩子出来就问啊,丹丹说不定还没有休息好,你这样急着问也问不出什么,你先休息换我来吧,丹丹你——”

沈照窗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丹丹打断。她的声音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无机质的眼睛看着这群人,仿佛在执行任务一般干巴巴说道:“我很好,什么事情也没有。昨晚的事情曹局长到时候会和你们说清楚的。我要回屋睡觉了,你们该散都散了吧。”

沈照窗皱眉:“丹丹你知不知——”

沈丹丹转身回屋:“我要睡了,没事别打扰我。”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唰”的一声上了锁,徒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在客厅干瞪眼。

“欸?这孩子,我今天非要治治她这脾气不可!”

刘敏知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开打。

沈照窗慌忙拦着刘敏知,生怕她这暴脾气把原本就压抑的场面变得更混乱:“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

“她说没事就没事啊!一晚上都在外面怎么可能没事?你难道看不见刚刚她脸上的表情吗!”

“孩子不愿意说就别让她说了,出趟门而已,平安回来就好。孩子都这么大了肯定知道好坏,丹丹这孩子有自己想法也很正常。她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们没必要管这么宽了。”

“她知道个什么啊!她以为自己成年了上了大学翅膀就硬了可以在外边瞎搞了?万一被外面哪个不要脸的臭小子骗了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她白白被骗?你还是不是孩子她爸了啊!”

“孩子长大了谈个恋爱很正常,至于对象——到时候来家里过过眼就知道靠不靠得住,还不至于要动手打孩子。”

“我不打她让她长记性你信不信她还敢有下次!”

“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就在双方固执己见争执不下时,沈丹丹的房间传来不小的动静。

“唰”的一声解了锁,“砰”的一声打开了门。

刘敏知一伙人齐齐朝那里望去。

沈丹丹满脸羞红站出来对那群牛头不对马嘴的人叫道:“我没对象!我没谈恋爱!我更没有出去乱搞!你们到底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啊!”

还好她没忍住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儿,不然她还不知道会从她爸妈嘴里听到什么秽言秽语呢!沈丹丹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从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口里偷听到关心她的话,结果听是听到了,没成想是这方面的?!

沈丹丹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爸妈居然以为她偷偷离开家是去外面瞎搞,那她说什么都得解释清楚好吧!

拜托,她可自尊自爱了好不好!从小到大洁身自好就没对三次元的男人感兴趣过,现在的她更是一心一意喜欢纸片人为二次元男神女神们老公老婆们发电,才不会和三次元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搞啊!

请停止你们那可怕的脑回路好不好!

真是的,瞧瞧你们这些家长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沈宁宁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对老妈说道:“老妈你听,我没说错吧?沈丹丹一看就不像是谈了恋爱的人。再说了就沈丹丹这样的哪个小伙子想不开会喜欢啊,也就你一天天瞎想瞎着急。”

沈阳阳在状态外,懵懵懂懂:“小姐姐谈恋爱了?”

沈照窗也跟着附和沈宁宁的话:“对啊,丹丹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要是真谈恋爱我这个身为父亲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看她天天在家邋遢的模样也知道肯定没谈啊,要是真谈了肯定天天打扮自己,指不定多臭美呢。”

沈丹丹奶奶也松了一口气:“没谈就好,没谈就好。”

沈丹丹:“???”

不是,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更气了是怎么回事?

刘敏知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些,但面上担心还是消不下去,问沈丹丹:“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晚上不在家好好睡觉跑哪里去了?”

沈丹丹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坟山。”

这是你们非要追根究底的,不能怪她。

刘敏知闻言点点头。噢,坟山啊,坟山就好坟山就——

???

一众人集体倒吸冷气:“坟山?!”

沈丹丹配合点头:“嗯,坟山。”

沈宁宁震惊捂嘴:“你大晚上去坟山做什么!”

沈丹丹:“挖别人祖坟啊,不然还能干什么?你天天呆在房间里在网上高速冲浪难道不知道最近流行盗墓嘛?”

其实沈丹丹在胡说啦,她最近都在和鬼书聊天,都没怎么看手机。她这么说只是想唬沈宁宁而已,谁叫她最先说自己不可能谈恋爱。

哼哼,今天看我不把你们CPU给烧没!

这回轮到沈宁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疯了疯了,她妹妹彻底疯了。

她早就劝过她老妈带着沈丹丹去看看脑子,有中二病就得早点治,不然最容易发展成精神分裂。可惜老妈听不进去劝,坚信沈丹丹只是喜欢看些小说漫画,长大就没问题了。这下好了吧,大晚上去坟山挖人家祖坟,这他娘的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沈照窗也愣住了,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半夜出去和人瞎搞严重还是半夜上山挖死人坟墓严重。粗看好像两者都挺严重的,但是到底哪个更严重呢?其实身为一个合格的老父亲他还是觉得前者更严重一点,毕竟那可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小棉袄,说什么都不可以让外面的野猪给拱了。至于挖坟嘛,他心想,只要不是自家祖坟其实他都无所谓。

刘敏知更不要说,大脑最先宕机的就是她。

至于阳阳和奶奶这两个人沈丹丹不用担心,一个听不懂一个动不了,她完全不带怕的。

现在的她强得可怕!

沈丹丹看着一群不是震惊就是错愕的脸,故意加快语速使坏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就回屋睡觉了这回是真的睡了谁都别烦我噢。”

然后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关门,“唰”的一声上锁。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一会儿,门外才再次传来刘敏知的叫吼声——我今天非要治治沈丹丹这孩子不可!谁都别拦着我!

然而沈丹丹本人则抱着鬼书在房间里睡得香甜。

就连刚刚做的噩梦也不可怕了呢。

嘿嘿,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沈丹丹再次在梦里看见了王阿姨。

这一次的王阿姨就像沈丹丹第一次在店里看见的那样温婉体贴,似乎还变年轻了许多。王阿姨温柔地看着沈丹丹:“抱歉,上一次肯定吓坏你了吧?”

沈丹丹懵逼地看着本应该早泡烂的王阿姨现在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还看着她微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好奇怪啊,一般意识到自己在梦中的话不就应该醒过来吗?

果然,砖家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丹丹安安静静注视着王阿姨。

王阿姨歉意道:“我真的很抱歉把你拖入这场乱局里,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把你拖到了我的梦里,我那时有点应急,所以才会有那样疯狂的反应。实在抱歉!”

沈丹丹摆摆手:“没事啦,其实我还要感谢那场梦呢,不然我不可能这么快找到王阿姨你的尸体——呃,王阿姨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死人了吗?”

王阿姨释然笑着:“我早就知道了。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明明与这件事无关却一直在帮忙,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惜之他会怎么样。”

王阿姨说着就朝地上跪去,沈丹丹连忙想扶住她,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王阿姨,急忙道:“王阿姨你大可不必!是我自愿的,我不可能明明知道线索却藏着掖着,怕惹是生非就单单看着的,我做不到也不愿做。你真的没必要跪着,快点起来,我扶你起。”

沈丹丹确定王阿姨一定变年轻了,她都没有看到王阿姨眼角上的鱼尾纹。

王阿姨却是摇着头,泪眼汪汪看着沈丹丹。她恳求道:“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小忙吗?”

拜托你人都给我跪下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是不是只要我不答应你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沈丹丹自然选择帮人帮到底:“王阿姨你说就是了,别跪着了快起来。”

王阿姨总算从地上站起来,专注看着远方,仿佛在透过空气看着什么。沈丹丹意识到她们现在并不在店里,也不是金锁村,更准确的说,沈丹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只能看见眼前蓝得离谱的湖和白得突兀的天鹅。一对天鹅在湖上悠哉游哉游着,洁白尾羽摆动,湖面随之泛起一波波涟漪。

她随着王阿姨忘乎所以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年轻的她和年轻的王叔一起牵着手在湖泊边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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