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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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农历九月,秋日清风卷走盛夏炎热,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让御花园的花草受寒,脆弱一些的已经开始蔫了。

有几位宫人匆匆自长廊穿过,端菜的稳步快走,领头的轻声细语,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就掉了脑袋。

待她们渐行渐远后,茂密花丛中露出了一双明亮的凤目。

好在这副身体身形娇小,今日又穿的黄色罗裙,谢冬织蹲在那半人高的黄花丛中呆了一会竟无一人发现。

她叹了口气,接着在花丛中寻找起来。

今日是皇帝寿辰,也是重阳节,房珠玉等人受太后之命陪在宫中,从初一起便连着吃了八日的花糕,初九开完宴席才可出宫回家。

清晨谢冬织起了个大早,跟着房珠玉等人向太后请完安本该回到住处换身衣服盛装出席,谁知回程路上经过御花园时,房珠玉兀自停下,问她要起了今日呈递给皇上的寿辰礼。

谢冬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她突然发难的意义。

然而她下意识一摸袖口,却发现东西已经不见了。

她昨日亲手将信纸与百绣图都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木盒中,再三确认锁好才睡下。

果不其然,再看向房珠玉的手中时,她将那木盒举起来,得意洋洋地摇了摇,那张精心打扮过的面容带上了几分嘲讽,“怎么?哑巴第一天长嘴?那日竟然敢开始在太后面前和我顶嘴。 ”

“区区商人之女,本就与我们大家闺秀有别,你想平起平坐,别做梦了。”她们欺负人的手段已经驾轻就熟,谢冬织的肩膀被人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只得对房珠玉怒目而视。

只见对方手腕一扬,木盒转眼间没入花丛中消失不见。

“今日只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珠钗晃动,指尖微扬,房珠玉短短瞬间便将儿仗爹势发挥到极致,凭着户部侍郎女儿的名头,她已经从中得到不少利益。

一行人边走边笑,只留下谢冬织站在长廊上沉默地往下望。

皇帝喜爱大木高树,于是御花园中便连花丛都要种到半人高,一眼望去,竟是连木盒的影子都找不到。

谢冬织捋了袖子下去找,也顾不上衣裙被潮湿泥土弄脏,然而时间流逝极快,眼见宴会即将开始,那木盒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宿主加油,目标近在眼前】

正在她扶着树干气喘吁吁时,系统猝不及防地响起。

“都是你这系统……害得我好找……”

谢冬织说着抬头,猛然在假山后看见一抹鲜艳的红。

她立即想起,现下正是茱萸成熟的季节,不由得踱步过去。

中途踩到一个方型硬物,将它拾起,果然是自己那寻找多时的木头方盒。

她抬头,看见数颗茱萸树正静静矗立在此处,椭圆红果互相紧挨,绯红欲滴,艳丽悦目,一眼望去,竟是在这假山后构成了一片茱萸海。

“好漂亮。”谢冬织由衷赞赏了一句,凑过头去靠近最近的树,刚想闻闻这颗茱萸的气味,却并没有闻到寻常茱萸那浓烈特殊的芳香。

她觉得奇怪,下意识伸出手,然而那果子只是被指尖轻触了一下,便落下了。

那果子手感有些硬,谢冬织不过是微微用力,便碎裂开来,其中深藏的纸条就这样掉落进她手心。

谢冬织好奇地展开,竟是一张手掌大的画,画中女子眉眼含着笑,头戴茱萸,正于庭院中翩然起舞。

落款处未署名,但那专属皇帝的玺印已然证明了画像出自谁手。

皇印旁紧挨着一道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茱萸印,树枝样花纹一直延申至皇印一角,宛如皇后正紧挨着皇帝的肩头。

“这……”谢冬织一时说不出话来。

帝王薄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她昨日听柳长宴说到皇帝并没有将悲伤持续太久时,只觉得唏嘘,现在看来这位似乎与寻常男子不同。

她又捻下一颗假茱萸细细看,果不其然又是一幅巴掌画,也许是因为纸张过于小,先皇后的衣服只用了几笔勾勒,她的面部表情却格外清晰。

对方正拿着风筝笑得欢快,看得谢冬织心中也不由得酸涩起来。

皇后去世已有三年,他人口中的皇帝仁慈善良,以天下为先,殊不知这一片假茱萸,都是皇帝不可言说的思念之心。

【收集进度2/2,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正在开启新剧情……】

“新剧情?什么新剧情!?”谢冬织警惕地望了望周围,而在系统响起之后,也终于有人发现了她。

“谢大小姐!快回来!”宫人站在长廊上面色焦急地望着她,却又不敢太大声,“太后正带着皇上往这儿来呢!”

“不是我不想上来……”谢冬织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提着裙摆正一步一跨,自花园深处向入口处缓步前行。

然而为时已晚。

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已到了跟前,房珠玉故作娇媚的细嗓宛如利刃,直逼陷在花草中的谢冬织。

“皇上,我方才来宴会的路上便看见此女在御花园中鬼鬼祟祟的,怕不是私偷了太后为您准备的生辰礼准备藏在这儿呢。”

谢冬织在心中冷笑,这房珠玉还真是又蠢又笨,如此低劣的污蔑手段也好拿出来用。

再看皇帝,身着黄袍负手而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只道:“谢员外之女?你不来参加宴会,在朕的御花园做什么?”

【请宿主注意,此处为新剧情,一步错步步错,请慎重回答】

“……”谢冬织一哽,她本来想实话实说,在听到“一步错步步错”时犹豫了。

按照这个世界拼爹的逻辑,她的实话实说也许并不能带来什么,最终还是要走向被杀头的结局。

谢冬织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只见她“扑通”一声便跪下了,纤薄的背板打着细颤,说话时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皇上饶命!是……是二小姐不满意我为皇上准备的生辰礼,让、让我……”

声音渐小,似是不敢再说。

皇帝“嗯”了一声,似乎对于房珠玉的跋扈早已习惯,“让你作何?

“……让我采撷皇上最喜欢的茱萸献礼。”

从此话一出,谢冬织只觉得周围温度急速下降,冻得人几乎跪不住。

她故作慌乱,木盒自袖口掉落,滚了几个圈,本想让它落在皇帝脚下让皇帝自己捡起来,却没想到落在了某位站在皇帝身后看戏的工部尚书脚下。

不知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在这节骨眼上,柳长宴竟然作势要去捡。

谢冬织当然不会让那盒子落到除皇帝外的其他人手里,只好迅速拾了回来揣在了怀里。

房珠玉尖细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也许是因为惧怕皇帝,她有些语无伦次,“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何时让你去动了茱萸?昨日你从工部回来后便神神秘秘的,不愿将生辰礼拿出来,我替太后觉得不值,便才想给你个教训。”

皇帝听到这终于睨了房珠玉一眼,“不可对同级无礼。”

随后又对谢冬织道,“既如此,那便给朕看看你准备的生辰礼。”

谢冬织这才将木盒献出,道,“我知晓此次冒犯皇上难逃罪责,但还请皇上听臣女一言。”

她说话间迅速抬头望了一眼,只见皇帝打开木盒,在看见其中的熟悉字迹与茱萸印时,眼中果然出现了几分悲恸。

很好,不是恼怒也不是心虚,现在的皇帝只是一个失去了深爱妻子多年的丈夫。谢冬织在心里给皇帝竖起了大拇指,是个好男人。

“不知皇上可否听闻我母亲,人们称她为江陵布商,在城中算是小有名气,然她在臣女幼时便去世,臣女与父亲对她十分想念,所以臣女也理解皇上的心情。”

她缓缓道,“这木盒中的所有书信,皆为先皇后与我母亲的往来书信。最中央压着的那支簪子,也是她赠与我母亲作为抵押的信物。今日将此物献给皇上并非我讨巧,只是想将心比心,让皇上缓解思亲之情。”

谢冬织说得十分恳切,到最后几欲落泪,皇帝却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再望向皇帝时,却见对方只是对着信纸发呆,面上并无表情。

就在谢冬织心里越来越没底时,头顶终于传来对方略显疲态的声音,“做的好。不愧是谢员外的女儿。”

皇帝不怒自威,立即有宫人看着眼色将谢冬织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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