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死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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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近来褪春,老是下雨。

城西宅邸内,楚鹤良正同裴松之对弈。宅府空荡荡,只有两人对坐,楚鹤良执黑,裴松之执白,棋子起落声同甘霖喝应,穿堂而来。

“昨日夜深,皇帝宣见本王,说太子无能,八弟残疾羸弱,要扶本王为正统。”

楚鹤良先吃一子,他沉声道,

“只有一个条件,扳倒冯构。本王虽知道,这是皇帝的利诱,可本王想争取一番,是该如何借这趟东风?”

楚鹤良最不信的人就是皇帝。可是皇帝还说,若事成,准许他生母入皇陵。

楚鹤良也在试探裴松之的本事。

裴松之不敢妄言,一番思索而后说,

“卑职唐突,此事于王爷而言,是好事。”

楚鹤良挑了挑眉,觉得有趣。

“说来听听。”

裴松之看向楚鹤良,解释道,“皇帝此举,是想把王爷推到朝堂,最好能在朝中制衡冯构,可是皇帝也知道王爷势单力微,所以必然会给王爷更高的权势,而王爷要做的大事,除掉冯构,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裴松之就听到楚鹤良自嘲般的哭笑声。

也是,他若败于朝堂,皇帝也只是输了一个没用的棋子。若是侥幸能赢,天家就没有了大敌。皇帝就是皇帝,即使病重在榻,也比旁人会算计。

裴松之打断他,轻声道,

“卑职还请王爷再说一回如今局势。”

朝堂臣子分三派,一是两代老臣所维护的天子党,二是冯构为首的夺权党,三是两边都不敢得罪的中立党。如今局势,便是夺权党放肆嚣张,天子党顽固抵抗,中间党风吹两头倒的局面。夺权党至今未动乱的原由有二,一是皇帝刚病重就江山易主,名不正言不顺。二是兵权,冯构手上没有兵权。而皇帝给楚鹤良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兵权。

再观皇帝要给楚鹤良的正统之位,也有两个阻碍。一是太子李承,虽说太子无用,但是他仍在东宫,天子党也是为他所用的权势。二是八王李弈,自小残疾但生母得宠,也得皇帝喜爱。冯构也看重他,因为李弈残疾,最好做傀儡天子。

裴松之沉默良久,才落下一子。

“天子不可信,还请王爷务必小心。皇帝敢在病重时给王爷兵权,就有把握能活着收回王爷的兵权。”

言外之意,是皇帝或许假病,要使楚鹤良这把刀除掉冯构,为他另外的儿子铺路。

“另外,也请王爷莫要轻视八王,同是在深宫中受过冷眼的,应该不止王爷一人。如此蛰伏,此人城府,不会简单。”

楚鹤良看向裴松之,他惊于裴松之所言,再回神低头一看,棋局已结束,楚鹤良输十二目。

裴松之在上京,可以说是被囚禁。

楚鹤良刚开始并不信他。

尽管裴松之剖开伤痛陈情,他对楚鹤良而言,只有能不能用的事。楚鹤良也要牵制裴松之,让姜遥做他的人质,若裴松之不忠背叛,他会杀了姜遥。如此还觉不够,更让裴松之褪去外衣拷上双脚,困于这方寸宅府内,不得离开半步。

这几乎是一种折辱,可裴松之并不在乎,要成大事,他更知轻重。自他向楚鹤良跪下陈情的那一刻,他已将自己看做是谋逆的死臣。他对父亲有愧,被折辱是应当的。

楚鹤良看着裴松之,看到他□□双脚上沉重的镣铐,又看到他身形单薄,白衣如囚,最后看到他的君子头冠,从容不迫,还有裴松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分明在说,他就是可用之人。

楚鹤良恍惚觉得,这人很像他的父亲,固执而大胆。方才三言两句,可叹他之洞察和心思,楚鹤良最会看人脸色,他有预料,裴松之会是一颗好棋。

楚鹤良稍微对裴松之放下了戒备。

他捋清思绪,又问,“下一步本王该当如何,子俨有何高见?”

听到楚鹤良称呼他“子俨”二字,裴松之松了一口气,这是楚鹤良对他的认可。

“卑职斗胆,在除掉冯构之前,王爷不如先除掉太子。王爷回京一事,恐怕掀起波澜,这几日还请王爷先静观其变。”

楚鹤良闻言,笑了笑,他由衷高兴,裴松之已然有了利刃的锋芒,日后定然刀刀见血。

骤雨急停。

楚鹤良拂了衣袖,正欲离去,却被裴松之叫住,

“王爷有意试卑职的本事。”

“是。”

“王爷可青眼于卑职?”

“尚可。”

裴松之又向楚鹤良俯首,言辞恳切,

“卑职尚有一求,还请王爷成全。”

楚鹤良冷冷道,

“哦?”

“恳请王爷给卑职姐姐一些宽松。戴罪之身的只有卑职,姐姐只是无辜女子,卑职不想连累了她,所有束缚,都请放在卑职一人身上。”

楚鹤良不愿去理解旁人的情,他也不屑于男女情爱,有些嘲讽道,

“子俨,往后有事要求,你得立功。”

楚鹤良没有再回头,冷漠的离开了。

裴松之仍在原地低着头,他目之所及,是自己被勒出道道青痕的双脚。裴松之怔怔的立在原地,徒有泪流。他落寞的想到,姜遥也为他失去自由身,她是野草一样的人,也要被困住了。

夜里寂静时,裴松之总在想,他要为明家平冤的路,是姜遥跪下双膝求来的。他却没有把握会赢,以己命去博皇权,多么荒唐的事情,皇权本来就是血雨腥风,除了死,他没有想过更好的结局。

可是姜遥的结局呢,她明明是最无辜之人。

……

早春难免冷了些,还刚来过雨,看着青天白日,好似都蒙着一层灰。

城东王府里,婢子阿莲无暇顾及冷淡的天色,她要赶去给那位新来的姑娘梳洗。

楚鹤良的王府算的上大,但是家丁鲜少,前几年他老在边关,就遣散了家中的侍从,只留了几个精明伶俐的,阿莲就是其中一个。

守门的忠全说,王爷这次回上京,是要长住的。听说王爷还在半路上捡回来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那两人衣着简陋,男人瘦弱俊美,女人看起来脏脏旧旧。其中那个姓裴的玉面郎君被王爷送去了西宅,那个姑娘则留在东宅。

阿莲看见姜遥的第一眼,很是惊诧。

好端端的姑娘,竟被拷上了脚链,正躲在帘帐后头看她,神色慌张,不知所措。阿莲言说是来为她梳洗的,她才木讷的坐下,嘴里却偷偷嘀咕着,“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梳头都有婢子服侍。”

也许是同龄女子的缘故,两人几句话便熟络了起来,阿莲同她说话间交换了姓名。

姑娘说她叫姜遥,从前是望春山上的牧羊女,如今是留在楚鹤良手中的人质。

不知为何,阿莲觉得她有些可怜。

阿莲要给姜遥换衣裳的时候,姜遥自己翻出来一身衣裳,眉眼带笑的说要穿这个,是小明送的。

姜遥梳洗干净,换上天青的罗裙,当真变成了窈窕女子,雨滴砸进尘土里,恍惚天地之间,只剩她这一片未被打湿的荷叶。

按照大胥女子二十说嫁的惯例,姜遥今年已经二十有三,早该嫁做他人妇,洗手做羹汤。可是她从前只在意她的羊群,现如今比起自己的事,她更愿意操心裴松之的前程。

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姜遥也是。她清楚裴松之的哀痛,她有裴松之从不知道的伤疤。

姜遥坐在铜镜前,端详来又端详去,虽然觉得这人不像自己,心中却还是高兴的,她也想让裴松之看看。

可惜楚鹤良下了命令,两人要隔十五日才得相见一次,姜遥每日都在等。

——

是夜,风声嘈杂。

楚鹤良静坐于书案前,阿莲将茶端上来后,便在一旁静候。楚鹤良想起白日里裴松之的话,突然问阿莲,“那女子如何了?”

阿莲照实回答道:“白日里奴婢已经为她梳洗过,没有吵闹。”

“你去把她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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