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桃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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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韩忍一时间哭笑不得，他支楞八叉地把腿翘在了面前桌子上，点了根烟塞嘴里：“得，那咱们就开始彼此了解一下？”

讲真，比跟郝主任摁着他脑袋给他介绍的那几次相亲，套路还程式化。

“那我先回答韩队刚才的问题，”甄珍正儿八经地说道，“在来特搜队之前，我在刑侦队实习过一段时间。在那之前，是四年警校的学习与历练，警校之前，我一直在首都大学高新科技研发中心实验室工作，致力于机器人与人工智能技术的研究。”

韩忍嘴里叼着的烟，差点就掉下来了。

警校之前？还未成年呢，她就工作了，还在名头听起来那么牛叉的地方？！

看到韩忍一脸疑惑，甄珍解释道：“韩队，我没有接受过国家义务教育，即没有小学初中高中的学习经历，从出生起，接受的是来自母亲的‘特殊强化教育’。十二岁，我通过研发出的新型机器人，进入了科技园区的实验室……这样说来，我的人生历程会比常人加快了一些。”

韩忍惊得已经“说都不会话了”，心想着：还加快一些？这得是几倍速快进的，十二岁就工作了？

“你……”他有点语塞，并不是不知道问什么，而是问题太多全卡在喉咙眼，不知道该问哪个，该怎么问，或是说最关键的问题——该不该问。

看样子，这“小书呆”的过去十分可怕，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特殊强化教育”能把人教育成这个样子——脸上从来没有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完全不会社交，理解不了一个人最根本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想到这，韩忍基本上就懂了，那样的方式绝对不是正常的，肯定比□□虐待更可怕。

于是他斟酌了好久，才轻轻低头掸了掸烟灰，对甄珍问出一个他觉得最该问的问题。

“既然你十二岁就工作了，为什么十八岁又要考警校呢？毕竟以你的经历，去哪儿研究那劳什子机器人都可以吧……为什么要当警察？”

他这个问题，兴许真真切切问到甄珍的心坎上了。

黑暗密闭的房间里，一张张屏幕散发着幽弱蓝光，映亮了甄珍那张线条纤细而娴静的侧脸，韩忍隐隐约约看见，她眼底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光亮。

接着，她毫无句读停顿的话，宛如她曾在电脑上敲出的行行代码般，如水倾泻而出：“韩队，我曾经发出过微弱的、几乎任何人都听不到的求救信号，果然，没有人听到，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来帮助我。但那个时候，一位警官来了，他不仅听到了我的声音，还愿意用生命来救援我。我问他，再稍微偏差一秒或者一毫米，他会因时间空间上的微小差池而丧命，为什么他还会伸手？他告诉我，因为他是警察，警察就是这么一群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情况，听到求救声，就会冲上去帮助别人。”

“我也想要帮助别人，不去无视任何微弱的求救声。”甄珍说着，抬眸望向身边的韩忍，“我也想成为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听到这，韩忍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少跟甄珍对视，或是说，直直看进她那双隐藏在镜片底下的眼睛——她的目光好像永远都是这样，虽然没有任何感情，但却异常的坚定。

§

一夜无事。

韩忍跟甄珍的“夜聊”结束，两个人就轮班值夜，紧盯监控，又各自睡了两三个钟头。

第二天，九月的最后一日。临近国庆节的天空，晴朗湛蓝得几近虚假，万里无云，天地高远。

如果不是呆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小招待所里，严防死守，神经紧绷，对安保行动小组的成员来说，今天的确是个即将连放七天长假的大好日子。

“限期七天内破案”的第五天，不仅没有抓到黑桃Q，特搜队还被他摆了一道，把一只肥胖秃顶的“癞□□”从拘留所单拎出来，来到这荒郊野外的倒霉地方窝着。

韩忍一大早起来，天刚蒙蒙亮，就睁着一双眼皮如刀刻的眼睛，接到了郝主任的电话，他老人家调出了市局和老图书馆周边的监控录像，仍旧没找到小楚子失踪之后的去向，而楚灵昭一夜没回家，他爸妈也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人是彻彻底底失踪了。

郝主任老眼昏花，看没看漏并不确定，但人到现在仍毫无消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韩忍挂上电话，甄珍就让他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轰然坠下，还砸在了他心脏最薄弱的地方——

“从连静昨天的画来看，窗户是关着的，窗帘也拉着，就好像黑桃Q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一样……再加上他昨天在直播视频里，那句意有所指的超能力言论。韩队，我猜测，他很有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而如果他知道特搜队的存在，知道我们的底牌，那么他就很有可能 绑架楚顾问，或是以此要挟，或是对他抹杀卓东平的计划提供方便。”

甄珍说的没错，小楚子那个死傲娇没别的大用处，但他能听见别人心里想什么。如果黑桃Q绑架他不是为了要挟特搜队交出卓东平，那么仅剩的理由，就是他在清理他今晚零点之前杀掉卓东平的障碍。

“这么说，他还是想改别人的记忆？让咱们这楼里的某个人以为自己跟卓东平有仇，拿刀冲上去把他砍死……还是说单纯只是催眠了谁，让他在给卓东平喝的水里加点料什么的？”韩忍漫无边际地瞎猜起来。

连静对抠门队长的瞎扯淡表示复议：“没错啊头儿，咱们楼里他黑不进来，没准儿他开个车拿个大喇叭对咱们楼里喊，把咱们全催眠了，那也有可能啊！”

韩忍有时候真想把连静脑壳撬开，看看里头到底是少了哪块零件，导致她如此这般的智障。

“那怎么可能呢？你当你老大我是不喘气儿的吗？他对我是无效的，在外头瞎嚷嚷，我直接一枪就把丫崩了。再说了，”韩忍懒洋洋地说道，“虽然没见过他，但听他那声儿就知道他是个骚包，怎么可能干那么low的事？去个网吧都要买杯红茶，还一口不动，典型的装逼嘛，去网吧就应该吃泡面辣条什么的……”

连静：“你个叼丝队长，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不过说到这儿我觉得，黑桃Q肯定是个大帅哥！声音让人听了就下半身麻痹，人长得肯定也不赖，嘿嘿。”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激烈，甄珍却少见地站在窗边，一语未发。

“哎，那小呆子，”韩忍瞅见她的异常，问道，“想什么呢？”

甄珍将视线从走廊窗户外收回：“韩队，我在想黑桃Q会不会对我们设下了圈套，但可能性太多了，我一时想不透。”

连静度过了大姨妈第一天的“危险期”，今天一早起来就恢复了些许元气，冲甄珍道：“哎呀小甄儿，不是我说啊，你这个脑子想得太细致了，条条道道，方方面面都想了，肯定越想越奇怪啊。有个词儿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你这个智障肯定不会被误，”韩忍不客气道，“你想被耽误脑子里都没有原材料。”

“嘿，我说头儿，我这劝小甄儿呢，你怎么对着我开炮了？”

甄珍在两个人的斗嘴声中，仍旧没有开口插话，她此时心里如循环播放似的，重复回放着连静刚才那句话——

“聪明反被聪明误”？

§

一上午过去了，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安保小组成员草草地吃了个午饭，一下午的时光又飞速消逝。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地飞快走着，却每一秒针都敲在所有人揪紧的心脏上，一下下如凌迟般地，敲打着敏感、绷紧的神经，让痛苦的焦灼感淹没整栋三层小楼。

韩忍只觉得时钟的声音，在寂静压抑的房间内越来越刺耳，到了最后几乎是唯一可闻的声响时——太阳落山了。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荒凉郊区如同被血洗了一番，满目绯红。

但这瑰丽景色注定是短暂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稍纵即逝的落日之后，天就要黑了……而天黑便意味着，黑桃Q即将浮出水面。

距离国庆日零点，还有短短五个小时。

卓东平瞪大着一双通红的“血目”，正盘腿坐在床上，眼袋和耷拉的眼皮几乎浑然一体。他此时作为一只瓮中之鳖，虽然对黑桃Q、超能力云云完全不信，但仍旧毫不放松，从来到这儿就一夜没合眼，经过毒物测试的食物和水，送到他嘴边他也一口不动。

他就像是在“熬鹰”似的，不知道在跟谁无声地博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也越来越焦虑，目光越来越阴骘。

天刚刚擦黑，连静捧着甄珍的笔记本突然跑进屋：“头儿，完个犊子了！现在新闻把前三桩案子扒了个干净不说，就连上次黑桃Q在网吧发布犯罪预告这件事也被曝光了，当时在网吧的几个目击者接受了采访。”

韩忍立刻接过电脑，刷了几面实时新闻，登时就一个头两个大——舆控中心那群吃干饭的，不仅没把屁股擦干净，现在“会催眠的超能力者”的新闻已经满天飞了……

“还有对这老秃驴的后续调查也爆出来了，”连静说着，冲正盘坐在床上“修炼□□功”的卓东平道，“这老色鬼，不仅是强/奸犯，还贪污了手头上几个慈善工程的社会捐款，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人渣！”

连静说得咬牙切齿，卓东平闻言，脸上横肉抽搐了两下，却并没吱声。

韩忍终于等不及了，一抬手将美工刀丢给了连静：“就现在吧，看看黑桃Q在哪儿。”

连静这次没试图拖延时间，只接过美工刀叹了口气，就往门外走，走到门边却又踌躇地回过头，嗫喏道：“老大，真的看黑桃Q的位置吗？可是……小楚子他怎么办？”

韩忍疲惫地揉了揉头发：“没事儿，相信我，黑桃Q不会对那小屁孩儿动手的……他既然自诩是正义使者、妇女之友，就肯定只杀强/奸犯。”

连静张了张嘴，仍是没再说什么，拎着刀走出了房间。

等她再一阵风似的飘进来，颤巍巍地将手里的A4纸塞给韩忍时，面色苍白的脸都不禁浮现一丝喜悦：“头儿，好消息，看见他的车了！”

一辆银色的奔驰C200。

“你看见他开车在哪条路上了吗？”韩忍追问道。

“看不清楚呀，车开得很快，”连静边说边心急火燎地回忆，“但肯定不是在来这儿的路上，黑桃Q车外面很多霓虹灯和高楼大厦，应该是在市区。”

韩忍说不出这会儿心里是踏实了些，还是更忐忑了。

已经晚上七点了，黑桃Q仍未出现，反倒还在市中心开着车兜风闲逛？

这样看来，他要么是干脆放弃了抹杀卓东平的计划，要么就是他已经通过超能力，在这栋楼里安插好了定时炸/弹，等着时间一到，借刀杀人……

他的计划，到底会是什么呢？

晚八点。

晚九点。

晚十点……

时钟的指针在所有人的眼里，一格格龟速挪动，宛如随时随刻都会爆炸的危险品。每个行动小组的人，喉头都在上上下下，心跳起起伏伏，绷紧了每根神经屏息以待。

终于，十一点半了。

韩忍再也受不了焦虑的折磨，从床沿站起来，“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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