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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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收拾好再告知于我。”

柳箔压下眼,转身走出房间。但他并未走多远,停在了房檐之下,留下一道修长宽阔的背影。黑影延伸进入房门,他即使不动声色站在远处,压迫感也如影随形,仿若一把将随时出鞘的利剑。

容卉怔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忘记大轩国男女有别的风俗。

像她这样对外男露出白色里衣的行为……

容卉歪了歪头想,那她这算是不守妇道?

不过她也不打算在大轩找郎君。

妇不妇道的,对她毫无影响。

容卉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她继续解开外衣,任由外衣从她身上滑落,她懒得将外衣拾起,踩着衣服朝铜镜走近,慢腾腾抽出脑袋上的木簪子。青丝三千,缓缓流到她的腰部之下。

她伸手拂上她的发顶,将一部分头发从后往前捋到自己脸上,紧接着又故意把自己柔顺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

当然,是一个‘红’唇‘雪’肤的疯子。

容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这可不够用吓人啊……

她得把自己弄得更像女鬼一点。

只穿着白色里衣还不够,她要当鬼,就不能只当一只普通的鬼,要当就当一只当怨气最重的女鬼!

于是她又拿起妆奁上最红的那个胭脂,走到柳箔身旁。

“喏。”

柳箔听到声响,低头看去,不设防对上一张出水芙蓉般妖冶浓稠的小脸。

即使她故意将自己的脸涂得很白、嘴巴涂得很红、头发弄得很糟,看起来也并不可怕,配上她那双澄澈直白的眼睛,仿佛是一只迷路求助的可怜女鬼。

柳箔喉结滚动。

“可能要麻烦你一件事,”容卉的嘴唇本就相当莹润饱满,如今涂满了胭脂,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向他绽放吐香,“你的手要暂时被我征用了。”

虽然听起来仿若是在对他请求,但是语气中毫无客气之意。

柳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声音很低,好像猛兽的呼噜声。

听到柳箔答应,容卉便毫不客气拉起他的手,低头将胭脂隔着黑色布料抹在他的手指和手心处。

柳箔任由她动作,因为少女凑得很近,她呼吸间带来的潮湿与热意仿佛隔着布料传入他的手心。

他下意识攥紧手,又被容卉不满地扒拉开。

“先别动。”

柳箔眼眸沉了沉,真就摊开手不再动作。

他目光不自觉落到她小而精致的鼻子上,她似乎是在烦恼他手中凹凸不平的黑布条,鼻子偶尔会皱起,就像一只气闷的小猫。

不过她却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耐心,很快把他的指腹和手心涂满了鲜红色彩。

“来,把你这只手拍在我身上!”容卉眼梢扬笑,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眼睛里,如同雨后飘绕着雾气的湖面,“我要吓唬吓唬那个老头!”

她笑出了八颗小小的贝齿,完全没有大轩女性身上被驯服过的矜持和端庄,倒像一只肆无忌惮的小狸奴。

他莫名觉得自己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容卉扯着衣服,将布料拉紧绷直。

待柳箔听话把沾满胭脂的手拍满她的衣服上后,容卉跑到铜镜前看了眼自己如今的模样。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穿着一身扑满‘血’掌印的白衣,真如同妖怪话本里的女鬼,惊悚阴凄,仿佛身上冒着黑色阴气,容卉满意得连连点头。

她后退一步,捡起地上的外衣重新套回身上,转身对柳箔兴高采烈道,“走,我们再回思观铺一趟。”

只是于狱里所睡的那一两个时辰仿佛就已把精力完全恢复了似的,即使一直没有休息,容卉眼睛也亮晶晶的,看不到丝毫疲倦。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思观铺,不过这次是光明正大从院子大门里进去的。两人走到后院的卧房处,轻轻推开木门,悄无声息走进去。

甘永福此时睡得极香,呼声如雷,震得窗户都在发颤。

“你先在那里躲着,”容卉指了指床旁的一个阴影处,继续用气音说话,“等我比这个手势,你就把他给拍晕,你做得到吗?”

柳箔虽不知道她要卖什么关子,但仍顺着她的话点头。

容卉见柳箔藏好了,便把外衣脱下扔到一边,露出红白相间的可怖里衣,笑眯眯站到床榻旁,弯腰伸手轻轻拍了拍甘永福的肩膀。

甘永福只以为自己还在梦乡里,挥开身上扰人清明的力道,翻过身,嘴里发出砸吧声响,继续入睡。

容卉:“……”

她只好加大了力度,对甘永福一顿狂拍。

被平白扰了清梦,甘永福半睁着眼,生气咕哝道:“谁啊?”

容卉没说话,见人醒了,立刻入戏,喉咙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哼哼呜呜声。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甘永福还以为是自己的发妻在跟他抱怨,嘴里又嘀咕了几句,闭上眼正要继续进入梦乡时,突然意识到他发妻早在一年前就离世了,床上除了他哪来的其他人。

甘永福:!!!

甘永福猛然惊醒,入目第一眼是一张恐怖的人脸。

她正弯着腰,冰凉的发丝像虫子一样缠绕他的脖颈,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看着他。

室内光线昏沉,一片昏暗中,甘永福只能看到她白得不正常的肤色,和如刚吃了婴儿般的猩红双唇,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后脑勺,激得他一激灵。

“你、你是谁!”

容卉见他醒来了,才慢悠悠退开脑袋,嘴里不断低声念叨着:“你不认得我是谁吗……是你害死了我儿……”

声音幽深可怖,在空荡冰凉的房间里仿佛有回音,

甘永福慌忙坐起身,“你离我远点!”他边说边连滚带爬缩到床角,提高音量掩饰恐惧,“我甘永福一辈子堂堂正正,什么时候害死过人?”

甘永福两股颤颤,对着容卉大喊:“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容卉幽幽靠近,故意压着嗓子,声音半实半虚,“彭泰和不就是你害死的么……”

彭泰和就是彭家的小儿。

“……彭、彭泰和……?”

甘永福结结巴巴重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电光火石间想起彭咏思于衙门状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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