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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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日午后,裴瑕出现在燕王与诸将的议事厅。

这场面有些诡异,就像一群豺狼虎豹里,忽然出现一只优雅的仙鹤。

诸将频频侧目,又互相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

裴瑕自也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排外感。

名义上,他们都是大梁的臣工,但燕王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燕北已然成了个盘踞一方的小朝廷。

他是长安的臣,不是燕北的臣,却出现在这。

诸将们不大高兴。

但燕王坐镇,无人敢置喙,权当那矜贵从容的年轻文人是个花瓶。

直到他们抓头挠耳,对白城之困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时,那花瓶开了口。

“水坚成冰,冰固成路。()?()”

见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裴瑕起身,走到沙土盘前,拿起一支细细长杆,在白城西北面那条狭窄的河道,划了一条横:“这便是另一条通道。()?()”

燕王抚须思索。

诸将大骇:“不成不成,这太危险了。()?()”

“湖水结冰是不假,可冰面危险,你不知冰层多厚,更不知冰层承力几何。没准还没进城,就全掉进冰河里当水鬼了!11()?11+?+?11()?()”

他们冬日里都不许孩子们去冰面上玩,一个不慎栽进去那真是救都没法救。

可这长安来的倒好,叫他们冰面行军,怕不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吧?

“臣知晓如何测算冰面厚度及承力范围,这一路走来,为着赶路,也曾带着一队人马踏过冰河,那条河的距离与臣所画出的这条河道相差无几,是以臣才斗胆觉得可以一试。”

裴瑕嗓音不疾不徐:“且走这一条路,无须与戎狄对上,便不必太多的重甲与人马,先带够城中军将百姓的五日口粮,解燃眉之急,再另想办法,领城中兵将突围。”

话音落下,堂中响起一片压低的窃窃私语。

燕王摩挲着虎口那道浅痕:“你详细说说。”

裴瑕也不藏着,借来纸笔与算筹,将如何估算冰面承力、需得运输粮草多少,骑兵多少、辎重兵多少、何时出发、何时接应,何时派人声东击西,一五一十说得明明白白。

那些打了一辈子的将领也并非全凭蛮力上位,皆各有所长,可眼前这个年轻郎君,却是集百家所长,将他们所擅战术如数家珍般运用,进退得当,有条不紊,当真是难得的奇才!

诸将看向裴瑕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种对才华油然而生的仰慕与钦佩。

燕王也深看裴瑕一眼。

早就听闻河东裴瑕胸藏锦绣,腹隐珠玑,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安民之术。

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若自己有嫡亲后嗣,怎么着也得将这裴守真揽入帐中,去长安造个反。

可叹自己那二侄子是个蠢的,这样一个宝贝在身边不知珍惜,非学他父亲疑心重,当真是自毁山河,不知所谓。

裴瑕说完计划,燕王和诸将皆觉可以一试。

只是点将前去时,老将们

一个个又犹疑起来。

毕竟带兵走冰道,没试过,心里没底。

且这裴瑕嘴上说得好,可从前也没与他打过交道,谁知是不是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

“裴郎君已献良计,哪位愿领兵前往?”

燕王一一扫过帐中部将。

一阵面面相觑后,一位中年将领上前:“末将愿领兵前往,只是……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燕王:“说。”

那将领看向裴瑕,抱拳拱手:“不知裴郎君可否一同前往?”

裴瑕眸光微动。

“这像什么话。”

燕王拧眉:“刘老八你别瞎胡闹,裴郎君是朝廷的军需官,又不领咱们燕北的军饷,哪有让客人去前线的道理,没个礼数!”

说着,转脸朝裴瑕道:“他们都是些大老粗,裴郎君莫怪。”

嘴上说着莫怪,看向裴瑕的眼神却透着几分打量。

裴瑕沉吟片刻,抬袖道:“臣虽不领燕北军饷,却受朝廷俸禄。终归大雪封山,暂时无法回朝,裴瑕愿随刘将军往白城走一遭。”

帐中诸将闻言,霎时又对裴瑕高看三分。

这朝廷来的贵使,与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倒是完全不一样。

商榷过后,前往白城的计划也定下。

明日一早便出发。

离开议事堂前,燕王叫住裴瑕,又仔细叮嘱了一番。

这礼贤下士的做派,叫裴瑕忍不住发问:“王爷不疑我?”

燕王笑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又抬手,指了指眼睛:“且本王有眼睛,能识人。”

指了指额角:“有脑子,能思辨。”

最后,他指了指裴瑕的心口:“更何况你裴守

真,有颗居正忧国之心。”

“去吧。”

燕王重重拍了拍裴瑕的肩,沉稳目光间透着一份长辈的严慈:“我家那小子,便拜托你了。”-

是日夜里。

窗外风雪大作,王府客舍的书桌旁,烛火摇曳。

裴瑕搁下手中墨笔,摊开的书信上,墨迹在烧着地龙暖意融融的空气中很快晾干。

他摩挲着掌心那块细腻光洁的白玉扣。

悬挂的穗子换作水蓝色,还系了个小巧精致的如意结。

平安、如意,她和棣哥儿都盼着他归。

余光瞥见桌角那枚玄色麒麟荷包,稍作迟疑,还是拿了起来。

针脚细密,那火红麒麟脚踏祥云,金光熠熠,栩栩如生……

足见刺绣之人的用心。

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未将谢无陵放下吧。

只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便顺势而为,这般过了。

多年夫妻,再提“爱”这个字,未免有些矫情。

但裴瑕仍想知道,过去三年,他在她心里可曾争得一席之地?

她喜爱谢无陵,又可曾爱过裴守真,哪怕一瞬。

大抵是异乡寒夜,再加之明日便要去阵前,叫人也生出好些怅

然。

**良久。

再次回过神()?(),

裴瑕搁下手中的荷包和平安扣()?(),

垂首不紧不慢将桌上那封信折好。

淡黄色信封之上?()_[(.)]???。?。??()?(),

是“玉娘亲启”四字。

并未寄出()?(),

他起身,压在随身箱笼的最底层。-

翌日,天还没亮,裴瑕随着刘将军领了三千人出发。

同时传令兵前往金城,让方副将带一小队人马假装第三次救援。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以防万一,三千军马于五日后到达白城那条被称作小湾河的河道时,选择雪夜渡河。

夜色是最好的遮蔽,裴瑕先身士卒,领了三百人踏上冰面。

景林既担忧又憋屈,更多是不解:“郎君,咱们是来送军需的啊!”

来前线作甚呢?还是为了救那个姓谢的!

那人是死是活,管他们何事!

裴瑕乜他:“你若不愿,可留在后方接应。”

景林一噎,纵是心里有千万个不愿,可奴仆也有奴仆的忠。

忠国、忠君、忠主,都是忠。

景林沉下一口气,咬牙道:“奴才随您一起。”

借着将暗未暗的夕晖,三百人踏上了冰河。

冰面很滑,裴瑕提前让每个人鞋上都扎了稻草,且再三强调,不能同步共行,慢慢的,步子越乱越好。

不能齐,一齐冰面塌得块。

事实证明,他的法子奏效。

当他带着第一批粮草与三百人出现在白城里,谢无陵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冰天雪地里见到裴守真。

这不合理啊。

他死之前的走马灯,也该是娇娇啊。

直到裴瑕摘了毡帽,走到他面前,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若是还有劲儿,去北门接应余下的援军。”

谢无陵一掐大腿,嘶,好痛。

还真是**裴守真。

见了鬼了!

他一句“你怎么在这”脱口而出,裴瑕没什么表情,只走到炭盆前。

两只修长手掌冻得通红,没了知觉。

他边烤火边将了。

谢无陵听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想道声谢,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总之就是很拧巴。

裴瑕也看出他那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拧巴,搓着手,语气淡淡:“别自作多情,不是为你。”

“这是大梁的城池,城池中是大梁的百姓,我既为朝廷命官,自当出一份力。”

“何况……”

他抿了抿唇:“你死在这,她会记挂。”

死者为大,或许会永生永世的记挂。

那当真是阴魂不散了。

谢无陵知道这会儿裴瑕估计也别扭着,于是顺着他的台阶下了:“呵,妒夫。”

他转身出了门,带兵去接应粮草。

不多时,有婢女给裴瑕送来热汤饭和姜茶。

谢无陵吩咐的。

一整夜

的功夫,三千兵马拖着足够满城人饱食五日的粮草,悄无声息进了城。

百姓们欢呼雀跃,在粥棚里领了热粥与炊饼,又于城门下齐齐高呼万岁。

裴瑕一袭玄色氅衣站在风雪里,望着城下那些饥肠辘辘、渺小得宛若蝼蚁的百姓,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你不觉得讽刺么??()???.の.の?()?()”

无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黑眸扫过下首的百姓们,嘴角勾起:“他们在这挨着风雪,吃着稀粥炊饼高呼朝廷万岁,朝廷那些狗东西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风吹不着,雪冻不着,吃香喝辣,高枕无忧。()?()”

裴瑕侧眸看他:“你什么意思。()?()”

谢无陵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目光:“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裴瑕抿唇不语。

谢无陵道:“你可见过我义父了?”

裴瑕:“嗯。”

谢无陵:“你觉得他如何?”

默了两息,裴瑕仰首看向远处苍茫广袤的风雪与荒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世间一等人物。”

谢无陵笑了:“这话中听。”

过会儿又问:“那你觉着,他可是你心中的明主?”

裴瑕眸光轻闪了闪,蹙眉看向谢无陵。

“反正这会儿也没旁人,你我今日之言,天知地知,风知雪知,无论如何也传不到长安龙椅上那个糊涂蛋耳朵里。”

谢无陵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忽又冷笑:“难道你还想受他摆布?”

“便是你能忍下这份委屈,也莫叫娇娇跟着你一起受委屈。当年寿安害她之仇,而今他又给娇娇下药……”

“倘若燕北使者不是我,倘若旁的什么权臣豪将盯上了她,那她会是何下场?与那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何异?”

“裴守真,摊上那么一个君主,你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护不住她,亦护不住你的家族。”

谢无陵说着,深深看了眼裴瑕:“反正欺辱过她的人,我定是要叫他们付出代价的。至于你该如何做,你自己好好想想。”

撂下这话,他转过身,懒散挥了下手:“晚些记得来书房,商量突围之事。”

裴瑕看着风雪里那一抹鲜艳的红,眉宇凝重。

再看远方那泼墨山水般的冰雪世界,笼在袍袖间的长指也渐渐拢紧。-

三日时间,城中老弱妇孺能沿冰河送出去的,都已送了出去。

如今城中剩下谢无陵的八千精兵,和裴瑕留下的两千人马,堪堪凑成一万。

突围用的是请君入瓮。

紧闭多日的白城大门打开,裴瑕身披鹤氅,于城楼上,凭栏而坐,焚香操琴。

城外的戎狄们才“吓走”一波援军,陡然见着城里凭空突然多了这样一号丰神俊秀的人物,皆心生疑惑。

待知晓那人便是细作提及的,与大梁皇帝君臣离心的那位裴丞相,更是惶惶不安。

这人怎么来了燕北,还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白城!

戎狄将领有些慌了。

谢无陵站在城墙上问裴瑕:“这

招能唬弄住他们么?”()?()

裴瑕轻拨琴弦:“且看看罢。”()?()

空城计很有名,有名到戎狄将领也有所耳闻。()?()

然知道归知道,却又不敢赌,毕竟那样聪明的裴丞相只会依葫芦画瓢演空城计吗?会不会空城计其实是个幌子?他都能凭空出现在白城里,或许援兵不知从什么暗道就抵达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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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开了半天,戎狄人却迟迟不敢进。

谢无陵乐了:“唬住了?”

裴瑕朝下看了眼:“你去点兵,要动刀了。”

稍顿,补了句,语气也沉了:“关门打狗,速战速决。”

果不其然,戎狄先派了一万兵试探虚实。

谢无陵依照裴瑕的战略,亲自领兵迎战。

这一仗,杀得激烈又凶残。

谢无陵再次登上城楼时,从头到脚,浑身是血。

他累瘫了,丢了卷刃的刀,毫无形象撇开两条长腿,倒在地上:“为着你一句速战速决,累死老子了。”

太累了,**头砍到手都麻了,刀都卷了。

奇怪的是,有裴瑕在城门楼上坐镇,他与手下兵将好似也吃了颗定心丸一般。

无须思考太多,只照着他的指令,变成不知疲惫的割人头怪物般,士气大振,杀杀杀杀。

一万戎狄兵,全死在了白城里。

燕北兵却也折损了近三千。

谢无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问裴瑕:“明日怎么办。”

裴瑕看了看天色:“继续。”

翌日。

戎狄兵的尸首齐刷刷悬挂在城门前,戎狄怒意沸腾。

裴瑕站在城门前,睥睨他们,道:“我城中有援兵三万,三月口粮,倘若不信,大可继续派人送死。”

谢无陵抱臂啧啧:“没想到裴大君子也会撒谎。”

“这不叫撒谎。”

裴瑕面不改色:“兵者,诡道也。”

谢无陵嘁了声:“《孙子兵法》谁没读过似的。”

裴瑕不与他争口

舌之快,只道:“留着力气,再去检查遍机关,今日或还有一战。”

这一回,戎狄与昨日一样,仍是一万兵。

昨日连夜布下的机关排上了大用场。

但剿灭了那一万戎狄兵,燕北军包括裴瑕后来带来的那两千,最终也只剩下三千。

谢无陵仍是一身血,宛若刚从尸山血海里捞起来般,撑着刀在裴瑕面前坐下,累得直喘:“不行了,遭不住了,再来一回,没被戎狄兵捅死,累都要累**。”

杀敌真是个体力活。

何况还得将那些戎狄兵的尸体挂在城墙,都快挂不下了。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今夜让将士们吃饱喝好,唱歌击鼓。”

裴瑕道:“明日,做好最后一战。”

谢无陵惊了:“三千兵马退他们三万人?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刘将军护送第一批百姓撤退时,答应会尽快从金城借来援兵。哪怕一万人,也可搏个生机。”

裴瑕道:“按照他们行军的速度,

若无意外,

明日午时前能到。”

谢无陵面色凝重,

看了眼裴瑕:“一万人怕是不好凑。你才来燕北,

不知这几个月将士们是如何过来的。如今燕北……可用之兵,不多了。”

三十万燕北军听起来多,但燕北共有大小城池二十八座,燕州是军事重地,布防的兵力最多。而分给每处的驻军,有的或许只有几千。先前军备空虚时,戎狄大肆进犯,已经折损了不少兵力。

“金城那边自己都兵力紧张,我估摸着咬咬牙凑个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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