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阵中故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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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至,主人于落梅山庄恭候。”

白茫茫的雪纷纷扬扬,飘落在寂静的山间。

来人黄衫娇嫩,云髻簪红梅,满山白梅,独这枝金蕊红梅夺人眼目。

“这就是落梅山庄?”苏群玉诧异。

梅林常见,镜海洲毗邻大荒,草木精怪不可胜数,梅林桃村说不得就是妖族洞府,但落梅山庄定然不是。

沈梅君收回视线:“去庄里坐坐,还有四天才能出去,外面正在到处找我的身体,我也要好好休养。”九日困阵,主阵者自作聪明使用神术雷霆怒,耗去大半维系阵法的灵力。

“落梅山庄不是那位散修仙君……叫公仪衍的,他的道场。”苏群玉传音问她,“你与这位仙君发生冲突?”

总不能上面等他们的人是公仪衍吧?

仙人之下皆蝼蚁,仙君之威他们可招架不住。

“那我现在还能活着?”沈梅君轻叹了口气,“谁说她的主人是公仪前辈?前辈数千年前外出寻机缘突破,她家主人借前辈的光,将我们骗入一处秘境。”

“你们出来之后就把她主人干掉了。”

“是我出来以后,他们都死了,估计等会还要全‘活’过来。”

“公仪前辈回来,点燃满山红梅,烟火曛曛,庆英山的火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他超度满山冤魂,后来劫满功成,羽化成仙,才在这荒草萋萋的山上重新种了白梅。”

“老师与他有旧,向他讨得一株白梅,当作我八百岁生辰的礼物。”

苏群玉四周转了转,除去那黄衣女子头上的红梅,遍地白梅,如梅君所说这里本该是满山红梅,鲜艳如血的红梅花绽放在雪地上,妖冶无双。

沈梅君笑了笑:“三天,面对这个破绽百出的离魂归煙阵,破解之法。”她指了指自己脑袋,早在她脑中。

篡改自己的记忆,或将真正的记忆藏好,她沈梅君在阵中也能是慈悲心肠的圣人。

黄衫女子在前引路,沿着蜿蜒的山道,扫雪人扫过的山道又被白雪覆盖,走过时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为试探这法子的效果,沈梅君随口说了一句:“我以前来的时候,这儿还叫白梅山庄。”

引路的黄衫女子微不可见地顿住:“庄主在白梅山庄等您。”

“落梅寓意不好。”她一本正经地建议,说完,自己都笑了。

苏群玉也要试试,他朝沈梅君点了下头:“我以前来这儿的时候,不是叫红梅山庄吗?”

黄衫女子这次顿住的时间比上一次短:“公子没有来过,许是记错了吧。”

沈梅君嗤笑:“她在翻自己的记忆,也就是我的记忆。”

离魂归煙阵里是沈梅君的过去。

涂越城之事刚过四百多年,沈梅君记得清楚。

踏进阵法的那刻,城池沿着她的记忆演变,那块绿色酒旗上的血渍是她杀了在酒铺里喝酒的某个修士溅上去的。

那天她埋头喝酒,都没注意那个搭在她肩上的人长什么模样,男人的头就飞了出去,划过酒旗,落到地上滚了两圈,她抓起酒坛,温热的酒水冲洗脸上温热的血。

血水从她发梢一滴滴落下。

酒铺喝酒的人走了大半,其余人各自喝酒,嘴上说几句活该。

酒铺老板视若无睹,走过来问她要不要更好的不夜侯,就是价钱要更贵些。

而飞雪,沈梅君只记得飞雪小时候的模样。

后来再见,他一直戴着面具,直到他死,沈梅君都没有揭下他的面具。

沈梅君行事恣意,但还有分寸,谈不上妄为。

千年来各处闯荡也结了不少仇家,仇家都知道别对沈梅君用幻阵,这女人仿佛一生没有后悔的事。

连在幻境里停留片刻都不愿。

幻阵对于心志坚定的人无甚大用,又或者出现的时间点不对,之前自己怒极攻心有人愿意弄个假的苏群玉出来,沈梅君还乐意陪他玩一会儿,可身边就有个真的。

苏群玉与沈梅君聊起无妄山七百里外的梅山,说那里的梅花也开得好,他曾去那里采过药。

黄衫女子不紧不慢地在前引路。

沈梅君看了看天,他喊住黄衫女子:“现在快午时,梅岭的白梅远近闻名,每日都有八方远客。”

她说完,周围的人突然多起来,方才在涂越城死去的人又兢兢业业地扮演梅岭的观光客,还有些还直接是无面人。

“那年我只顾看花,人虽多,却没注意他们的模样。”

苏群玉扑哧一笑,他手里多了把白骨扇:“这阵法是残缺的?”

沈梅君踏着石阶往上:“得出去看看阵纹,又许是主阵之人不如前头那个,前头那个死了。”

空荡荡的皇宫内。

玄色石剑后站着烧了孙御史尸体的黑袍人,他满脸怒气地指着不断颤抖的石剑骂道:“你的主人已经死了,你只是个六品法器,难道能生出灵智与他同生共死?”边说边化出血色法印,镇压一直想要脱阵的石剑。

苏群玉望着天空飘落的雪:“那个镜像?”

“他不知如何施展雷霆怒,若只施展正确法诀、手印,再配合曲调就能用出天音九变。”沈梅君低笑,那就太看轻天下法术了,修士听到酥雨悲声下的‘飞雪’,动摇了本就不稳的怒之境,“之前是他控制的离魂归煙阵。”

小世界灵气稀薄 ,能用来困住高阶修士的阵法并不多,偏僻罕见的离魂归煙阵既是单人幻阵,正好对付孤身前来调查的宗门修士,又能用祭品提升威力,便成了他们的首选。

而祭品,小世界的凡人原本是药仙教的实验体,他们把实验体用来献祭也不会觉得浪费。

至于离魂归煙阵的来源——

魔门四宗收藏最多的血祭阵法,却心照不宣,禁止门下弟子使用。

“你既认得,你们宗门…… ”苏群玉问。

“有启阵留影和布置之法,近万年来没人用过,你若想说天音或者仙盟有叛徒,毋庸置疑。”沈梅君似笑非笑,否则她怎么会落到身魂分离的地步,沈梅君继续说,“以方才的宫殿为中心,刻画囊括整个城的阵法纹路,非一朝一夕之事。”

“化神期修士为了药仙教的图谋,跟一群凡人玩过家家的朝堂游戏,这个小世界我没有找错。是不是,苏群玉?”

苏群玉合拢扇子,宛如翩翩公子,他笑说:“是,这有最初的毒源。”

沈梅君不料到他如此干脆。

苏群玉望站在前头的沈梅君:“我是苏群玉,无妄宗、药仙教都是我漂泊无依时的栖身之所,药仙教所为……”他冷笑一声,目露不屑。

沈梅君轻笑,四目相对:“那我呢?”

她以为他们是朋友,他却与看不上的药仙教合作,对付自己,苏群玉,原来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苏群玉避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

沈梅君转身而去。

苏群玉视线定格远离的背影,心中的鬼祟,呼之欲出,你才是我的栖身之所,是我永远的奢望。

奢望只是奢望,注定无疾而终。

男人眼睫微颤,咬紧牙发笑,笑也无声,只让略显单薄的身躯颤动,男人阖上泛红的双眼 ……你一生无悔,我不信。

苏群玉抡开骨扇,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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